【靖苏】死亡转生（长篇剧情，架空西幻，HE）3
引子（3）
三个月后，大巫妖又来看了青年一眼，他还是静静地坐在那儿，慢悠悠地翻着书页，身边则是堆积成山的大本书籍。不死族的文字记载本就有限，按对方这个翻阅速度，想必魔法以外的所有典籍均已阅读了两遍以上。
吉尔伯特不由得忆起，对方身为行尸的第一年，肌肉僵硬动作迟滞，便是这样盘膝而坐在瞭望台上，腿上搁着一本书，任由荒原刺骨的寒风来袭，一页页地替他翻着书。那时他就在想，这么做有意义么？
一年后，看着自己魔法学之外的藏书被依次借了一遍，他倒也佩服起这个沉得下心的家伙了。据说这个慢条斯理的病秧子会排兵布阵，是将星陨落成为亡灵的，而不死族的进攻方式大多是倾巢而出的攻城，无所谓伤亡代价，所有的单位都可以视为消耗品，以数量与二次感染换取胜利。
所以眼前这位陨落的将星受到神上的期待，也是能理解的。听闻他曾说过“上兵伐谋，其次伐交，其次伐兵，其下攻城”，若是不死族的大军压境只能视为最下策，那么所谓的“谋”，便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。
屈人之兵而非战也，拔人之城而非攻也，毁人之国而非久也……
如咒语般令人沉醉的文字韵律，古老的东方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？
“准备何时离开？”大巫妖开口问道。
“七天后。”
“两手空空？”
书生淡然一笑，拍了拍自己的心口。
吉尔伯特不解其意，东方的含蓄是他们难以理会的：“不考虑我的建议？修成巫妖之身，指挥亡灵大军，想要什么不都是唾手可得。”
见到对方摇了摇头，他叹道：“必须要走？”
这一次，青年终于开了口，和煦清润的嗓音在死亡神殿中回响，冰凉的石块为其镀上了一层霜寒：“我有必须要做的事。”
“好吧，随你……七天后见。”摆了摆臂骨，大巫妖如来时一般，静静地飘离。
在接下来的七天中，林殊首先完成了由行尸进阶为活尸的变化。这要归功于死域中呼啸肆虐的风雪严寒，与高阶不死族所散发的精纯暗影能量，即使通过丹田内的冰珠“霜魂”，被动地吸收与转化冰暗双元素，他也在一年之后自然地进阶成功。
不等他确认魔法上的领悟，灵魂与肉吅身的弥合便令“梅长苏”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了林殊的脑海。随着时间流逝，久远的记忆已变得模糊，唯有死前的三年最为清晰……
这位书生竟是一名炼金师，于西大陆的席尔维斯特学院供职，主讲草药与炼金。东方的草药学、西方的魔药学与炼金术结合，令这名东方人在席尔维斯特学院也小有名气。不久前听闻有人在奥丽薇亚森林发现了女神之花，他便与当地的冒险者一同前往，以期获得一两株进行光明赐福的合剂实验。
谁知他们竟在河边的洞吅穴旁惊扰了极为罕见的蓝龙，一名持有菲丽丝之杖的魔法师激怒了它。作为魔法毋庸置疑的主吅宰，蓝龙发出了冰霜吐息与鬼魂冲击，恰逢死域的裂隙不定期开启，所以这批探险者被吸入其中，即使死亡也无法叶落归根。
整理了下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，林殊发现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草药相关，可见原主是个孜孜不倦的炼金师。他甚至能找出记忆中对菲丽丝之杖的描述——传说由世界之树的嫩枝炼制而成的魔杖，对治愈与辅助法术有增效。
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，是那头成年蓝龙叼着菲丽丝之杖，冷冷地望向他们。可见蓝龙一族对世界之树的守卫职责，令他们遭受了灭顶之灾……
理清了这一段记忆，对林殊也是有益无害的。他不仅得到了对草药学与炼金术的部分认知，还拥有了一个合理的身份与经历，回到人界后只需借口探险时遭遇蓝龙，进入森林深处躲避，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消失了一段时间。
更重要的是，席尔维斯特学院的炼金老师，这个身份能成为他布局的起点。
他将重归故里，找出当年血染的真相。
剩下三天之时，他依然没有关注自己的魔法进度，而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，重读了一遍《不死族物种特征综述》。
恐怕连著书的大巫妖都不会想到，他早已将不死族这个与人类拥有不同利益的种族，视为了将来可能兵戎相见的敌人。对于这股人类难以抗衡的超自然力量，他所能做的就是海绵吸水般汲取更多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他首先便循着目录，翻到了巫妖篇。
巫妖（lich）古语的意思就是死尸，它说明了巫妖归属于亡灵。他们凭借将灵魂存放在容器内以达到永生，是能够用魔法来达到不死目的的施法者——最强的不死生物之一，也是不死生物的操控者。
巫妖可以在最黑暗的环境下视物，而且也不受强光的影响。他们在成为巫妖的过程中，所产生的强悍意志使巫妖免疫一切心灵法术（附魔系、魅惑以及幻术系的法术和效果），因此他们永远不会被魔法控制，或受他人意志影响。
看到这里，林殊不禁阖上吅书页，连同眼帘一起，将这些冰冷的文字拒于视野之外。在梅岭的大火中，他不会想到，自己将以这种方式重生。将灵魂存放在容器内……现在所谓的容器，就是这具名为梅长苏的身体吧。
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，他试了上百次，才能彻彻底底地确信，自己无需呼吸。
他的身体就像新死的躯体，苍白、冰冷，维持在了死亡的那一刻。
想必一旦自己的灵魂彻底抽离，这具身体就会腐朽为尘埃。
黑暗与霜寒之力维持了虚假的生命，他已经死了。
黑暗中，他睁开双眼，黝吅黑的瞳中闪烁着两点微光，将要塞内刀砍斧凿的大气构造收入眼底。片刻后，他重新打开书本，垂首研读起了每一个字——心有不甘又怎样，他已经死了。应该感谢上天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，且成为了高阶不死族中的巫妖。他将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达到目的，只要这具身体能撑到那个时候，就足够了。
尽管心如磐石，但翻书的指尖还是颤了一下——没有人知道，成为活尸之后，他浪费了整整一天，去练习如何胸膛起伏地呼吸——傻透了的执念，只因为曾经身为人类，永不忘怀。
“……所产生的强悍意志使巫妖免疫一切心灵法术，因此他们永远不会被魔法控制，或受他人意志影响。”淡漠的嗓音读着这一句，片刻后话语中融入了低嘲的笑音，“很实用，恐怕一般毒药也奈何不了巫妖，上苍真是待我不薄。”
七日之期已满，大巫妖那漂浮骷髅的身影按时出现，见到的就是仍在看书的书生。从一开始的怒其不争到现在，他已经习惯了。颚骨开合，他叹了口气，问道：“都要走了，还在看什么？”
“在看不死族与恶魔的种族特征，很有趣——阴影（Shade） 拥有真实视域（True Sight），能隐形、也能看破他人的隐形，却无法攻击敌人。飞翔的石像鬼可以降落在地面上，并变成一尊雕像，换来可怕的防御能力……还有女妖，她们可以役使其它生物，而且她们的……”
“……好了，说这些干什么，你真当这是本睡前读物吗？”对于书生那讲故事般的口吻，大巫妖满是无奈——或许因为他是遵从自己的意志，由人类自愿转化为巫妖的，所以感情总是比通常的死灵生物丰富一些。
他一手凌空抽走自己的著作，一手取出另一本书籍，交到书生的手中，慢悠悠地道：“虽然你喜欢这本书我很高兴，但如果你用心些研习巫妖的魔法，我会更欣慰的……这里面记录了巫妖常用的法术，分为通灵术与冰霜诀，你每晋级一个形态，就可以多学会两种魔法。”
“如果可以，暗影或者冰霜，我希望你专精其一，那样就不需要平衡力量了。可惜你太固执、太有主见，想必已经双管齐下了。”
书生颔首，默认了对方的猜测。随后他笑着对这个骷髅形态、却拥有人类情绪的不死族道：“德维克先生，谢谢。”
或许是青年的口吻诚恳，或许是心理作用，大巫妖竟然感到这一声“先生”与往日的不同，带有了一丝师生情的意味。东方文字博大精深，他想在余下来的无尽岁月中，研究与品味东方的文明，也未尝不可。
“要塞一层的中央，有着一个传送法阵，能短时间内打开空间裂隙，将不超过力量限制的目标传送到人界。去吧，好自为之。”
“就此别过。”行了一个拱手礼，青年转身离开，背影洒脱。
林殊一步步走向要塞一层，终于在法阵前见到了一身盔甲的魔神。对方并未多言，仅是将建立死亡祭坛的方法，与开启联络的手法告知了自己。
“我想见一见父亲。”既然对方已经将父亲的灵魂扣下，那么自己再装作不在意也无用了，所以林殊提得很自然。
“等你完成了这次的任务，我会让你见到的。”魔神的嗓音依然宛若千万道声线合一，只是话里话外没有准允，也没有告知任务的全部内容。
“好。告辞。”话已至此，多说无益。林殊最后看了一眼魔神那鬼火摇曳的双眸，转身向传送法阵走去。就在他抬眼的刹那，见到了在要塞大殿外守候着的骨龙，对方将硕大的颅骨探出，蓝色的幽魂之眼静静地凝视着自己，默不作声。
林殊蹙眉，与对方简单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，便已站至法阵中心。一阵古朴的吟诵响起，千万道声线回响在浮空要塞之中，回音重重。
“他刚进入了第二形态，力量应该低于传送限制。”大巫妖吉尔伯特·德维克在“神”的身后凭空出现，随口沉稳地分析道。
“呵……”覆面式盔甲下发出了一个笑音，不等“神”开口，一道纯白的光芒便在法阵中燃起，用意料之外的情况证实大巫妖的判断有误。
“这是……怎么可能？他是……”吉尔伯特顶着白光带来的灼烧感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，“如果他曾经是……那能不能通过裂隙就难说了。”
好在话音未落，青年的身影就与白光一同消失在了时空裂隙之中，法阵中流淌的魔力四散，渐渐消泯。而一直注视着这一幕的魔神，却猝然狂笑了起来：“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千万道声线合一的笑声肆意地回荡在要塞之中，宛若破碎的低嚎，“你不知道我忍了多久，才没有撕碎他的灵魂。天选之子又如何，还不是陨落了。一样要来到我这死域，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，成为亡灵，半死不活地回去……哈，真想看到那群伪善的家伙见到了他的神情。”
“神上……那群家伙也都不在了。”大巫妖垂下颅骨，静默地说道。
“也是，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了……”
无声的叹息弥漫。不知何时，浮空要塞外静静潜伏的骨龙，也张开双翼滑翔而去。徒留身后线条冷硬的建筑，渐渐地缩小，直至其轮廓完全消失在冷寂的风雪中。
==引子：灵魂熔炉 END=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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